###平原“过山车”
告别了上一个村落,穿过横跨嫩江的铁锈斑驳的桥床,乘罢老旧的绿皮火车,伴随着司机师傅对当地热情洋溢的介绍,我与我的小伙伴到达了下一个目标村落。
这是广袤松嫩平原上的一个小角落,肥沃的黑土地上有着各种农作物,放眼望去一片葱绿。天蓝且高,云如钩丝,丝绒般的云朵轻盈地裹盈着湛蓝的天,我们在烈日下焦灼的心也被这番如画的景色美化了,一切的疲惫与辛苦都随着风消散了。
下图中的这个“大家伙”,名为四轮子车,是乘载我和我的小伙伴辗转于村中各分组间的重要交通工具。我们在的村组与将要到达的村组之间,隔着两座山,而这个“大家伙”就担负着运送我们二人的任务。
第一次坐上这个“大家伙”,我与我的小伙伴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与激动。
师傅在当中驾驶,我与小伙伴像跨马般跨在两侧,双手紧抓唯一能够抓住的把手,随着持续巨大的轰隆声,“大家伙”开动了,我们在车上摇摇晃晃,就这样前进着。很是刺激,也很是危险,感受堪比过山车。行驶于半段平坦和半段泥泞的山路上,沿途有山,亦有水。
###举家迁徙
这个村居的人口来源十分广泛,大队的来源更是复杂,我和我的小伙伴不断地做“滚雪球”的过滤,了解到的情况也是越来越多。
原本感到十分头痛,但通过与一位位村民聊谈他们过去生动的故事和农作的知识,我们不仅受益匪浅,也认识到我们现在做的正是在填补那些历史拼图上细小的缺口。
大部分的村民来自山东河南等地,他们在粮食匮乏的年代为生计所迫,举家迁往关外,用自己的镐头一镐一镐刨出一片土地用以种植粮食、维持生计。他们把山东带来的花生种在地里,却没得到预想的好收成,饥饿如同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,随时可能将他们吞没在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。
为了生存,他们向周围的国有农场学习,开始种起了黄豆和谷子。他们不但没有被新的环境吓倒,反而纷纷给亲戚去信,让整个家族迁徙到这片黑土地上来。现在村上的人说起人口来源,也说的是吴家、李家、赵家这样的家族姓氏,而不是某一个人的名字。
###一代开荒人
距不足两公里外的另外一个屯子,全屯都是1988年在洪水中失去了耕地的家户,他们之间都有亲戚关系,并在同一段时间从两座山外的一个大屯子搬过来。
这里的村民常常并不清楚我们叫出的名字,反而是会说某某媳妇、某某的嫂子、某某二婶子,开始时我们一头雾水,总是不能把村民口中的人物理清关系,后来我们慢慢进入了他们的语言系统,理解了他们对家族的看重、对血脉的执着。
我们惊讶地发现村民出门从不锁门,打招呼都只叫乳名,甚至一路上遇见的所有人都是亲戚,想想我们只从猫眼里看过自己的邻居,就会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真是件神奇的事情。
上图中这位爷爷的人生故事完整的诠释了那一代开荒人的独特经历:年轻时的他实在不忍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挨饿,为求生存一路来到大兴安岭脚下的山中,伐树、开荒、盖房,现在我们看到的屯就由这样一个年轻人创建。
在这里的第一年他种下的马铃薯就取得了让人惊喜的好收成,也因为他的召唤,家中兄弟姊妹纷纷来到这里,成为了密林中的耕地开拓者。
###北大荒的开拓者
从北大荒的一片树林,到老一辈的毅然建点定居,再到人员的陆续转移,进而形成为今日的一个村庄;从大跃进的疯狂,到三年困难的坚持,再到文革时期的戏剧,进而到包产到户后的生机,直至今日改善生活的十个全覆盖工程……
时至今日,北大荒开荒建点的老人们一部分已经去世,一部分搬回老家,还有一部分留在了这里,成为东北人的一员。
在那个贫穷又饥饿的年代,人们为了寻求生存空间离开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,开始在密林中或是荒原上寻求新的生活,如今他们已经扎下了根,同时,他们也希望和需要有人帮他们记录整个家族命运的兴衰坎坷,而我们,恰好就成为了能够帮忙的那一群人。
走到今天,我们发现我们所做的一切,不仅是为了拼凑出宏大时代背景下的一片剪影,更是为了帮老一辈人回顾他们的生命历程,唤醒他们血脉中关于家族、关于生存的记忆。